北大医疗鲁中医院肖宏文:赤子乡情
写这个题目,我考虑了许久。本来想写游子,可离家还不算远,“父母在,不远游”,父母不在多年了,也并未远游。说赤子,只因为我是那方水土养育的一名赤贫家庭之子,更是一名赤脚医生之子,并无深意。
“利其马”携带的风雨到来时,我无时不在关注家乡的动静,我知道,那一片土地经不起大雨袭击,那一群父老乡亲经不起大雨袭击。当村里兄弟们发出洪水漫上道路冲毁堤坝的信息,中央台播报村庄受灾严重时,心里的乌云比天上的乌云还厚还重。当各媒体报道乡亲们满怀豪情全力减灾自救,各级支援迅速到位时,心情比雨后的天空还要透亮。特别是看到电视台采访,七十岁的老人说“我们虽然年纪大了,力气不够,抬不动,托托也能管点事儿,有多少力量出上多少力量”的时候,我想,得回去,必须回去。
在医院支持下,安排中医科、神经外科、骨科、心内科、肝病科的同仁们一起去老家看看。 由于原交通线路不能通行,从另一个山上绕道30余公里,经过两个半小时的颠簸,又徒步一华里才到达村里。义诊的专家们忙碌起来,乡亲们也围拢着我拉起呱来。听着久违的乡音,熟悉的名字,全身心一下子就放松了,没有任何的顾虑。离家三十年,很少见到这么多乡亲,好多在我的记忆里都已经模糊了。七八十岁的大都是老父亲的“一把连子”,说起当年战天斗地治山开荒的故事,唏嘘他走得早没享福;五六十岁的大多是同辈,说起卷着裤腿,穿着露脚趾的布鞋上学逃课,趴在磨盘上写作业;二三十、三四十的基本见不着,都在外边挣钱养家;偶尔有老人们带着孙子辈、重孙辈的小朋友,也基本没见过面,可是就是个亲,一招手就扑到你怀里不离开。
洪水早就退去了,河滩里的水清凉清凉的。山上石堰塌了不少,庄稼、树木倒伏的厉害。鹅卵石充斥着河床,沿河两侧庄稼果树大多夷为平地,风景区里的观光小火车轨道散落,满目狼藉。看起来,要完全恢复重建,资金、时间、人员都是不小的压力。
沿着村里熟悉而陌生的小路,来到九十三岁的二大爷家,坐在炕头上,老两口拉住手就不松开,儿长儿短的说起来:“年纪大了,不中用了,眼也不好,耳朵也聋,腿脚不灵便,光给孩子们找麻烦。你看看,天又不好,你们大远远跑回来,挂挂着俺。哎吆嗨,你们都冈啰好哇。”看着二老身体硬朗,谈吐清晰,心里蛮欣慰的。前些年二大娘因为胆囊问题,住过一段时间院,一直念念不忘。路上遇到几位苍颜白发扶杖而行的老人,一问都八十六七、九十开外。
又到了因脑梗塞常年卧床的乡亲家,虽然言语不清,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我们,含混的叫着名字。乡亲们总是容易满足的,简单查体和测量就满脸感激,一直道谢,反倒让我们觉得不好意的。门垛上写着祖国美、江山娇的字样,同伴们很感兴趣。我家老屋上写的旭日东升,是老舅的手笔,四十多年了,快成古董了都。
托老板的福,托同仁们的福,让我回到老家,感受到乡情的恒久,感受到村庄的坚毅,感受到长辈们的呵护,感受到兄弟们的温暖。他们还记得我的祖辈父辈,还记得我这个漂泊多年的“赤子”。青山不改,绿水长流,乡亲们需要我,是我最大的幸福,我会常来,一定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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